*我流盗墓背景,没考据也没文化,不要较真
*争取日更,这里前文
【同归】
05:
叶修说,我的猜想其实并没有错,那本古籍上的文字,的确来自古南诏。
唐朝初年的时候,洱海地区小国割据,互不役属,蒙巂诏、越析诏、浪穹诏、邆赕诏、施浪诏、蒙舍诏六诏鼎立,后来蒙舍诏首领皮罗阁统一了其余五诏,越析诏中,有一支纳西族的部落迁徙到了疆域最北的会川都督,也就是今天的四川会理县一带。
那时候民族矛盾激烈,会川州是彝人的聚居地,这一支纳西人只能隐姓埋名,在崇山峻岭之中繁衍生息,后来,又创建了属于自己的独特的文明,也包括这种举世无双的文字。
它融汇了纳西族的东巴文,大理的白文和彝族的韪书,三种神秘的象形文字杂糅,不要说辨认,仅仅是知道它存在的人,恐怕世界上也屈指可数了。
“这玩意儿失传很久了啊,”叶修扣了扣桌面,“你从哪弄来这么完整的拓本的?”
我十一岁的时候收到的那封信,一直被我保存在房间的保险柜里。
信上没有署名,但我知道那是父亲寄来的。
或许是因为我哑,生来就比别的孩子早熟一些,有些话,父亲从不因为我的年纪而避讳我。他在信上坦诚地说,我并不是他的亲生孩子。
十七岁那年,他在云南的一座宋墓里捡到我,那时候我正被两条蛇叼着,它们雌雄缠绕,尖利的獠牙别在我的小臂里,我流了很多血,却安静地睡着,并没有哭。
那个斗十分凶险,到处都绘着这种雌雄双蛇的图腾,他十三岁入行,天分算不得最高,但心思缜密,向来以稳重著称,却在那里遭遇了人生中的第一次生命危险,并且和青梅竹马的爱人从此分别。
他带着我逃了出来,对方却失踪了,从此岁月漫漫,生死不明。
有许多事情,我并不想和叶修说。
比如那本书是父亲从宋墓里把我带出来的时候,在我的襁褓里发现的。
那时我太小了,在他怀里睡得很香,他并不知道我不存在痛觉,带着我走出山林之后,才发现我浑身上下都是被蛇咬出来的琐碎的伤。他把我送到镇上的小诊所,大夫解开襁褓替我清理伤口,那份古书拓本,就这样从布料的夹层里掉了出来。
只有拓本,没有原件,后来父亲也曾探寻过这些古老的文字,一无所获,整整十年间,他也下过无数斗,期望找到一丝失踪的爱人的消息,但都无果。再后来,那年秋天,我从河滩上捡回了那枚玉,玉上纹着雌雄交尾,缠绕的蛇。
和他当年在宋墓里见过的一模一样。
父亲突然意识到,这或许是他和他的爱人,久别重逢的唯一机会了。
我把事情的大概告诉叶修,当然,隐藏了一些我认为十分必要的细节。
我说那本书上记载的内容可能关乎我的身世,我那时还那么小,到底是谁把我带到那座宋墓里去的,又是谁给我留下了这份拓本,那两条雌雄交尾的蛇,南诏的图腾,又到底是什么意思。
我还给他看了我脖子上挂着的那枚玉,并且告诉他,从我自岭南北上的那一年起,我就一直在搜寻这方面的消息。
父亲替我指了路,让我拜入师父门下,吃上这碗饭,一定有他的道理。
“小蓝,”叶修耐心地看着我将这些事情表述完,阖上拓本的书页,拿食指点了点,“我可以帮你破解这本书上的东西。”
我凝神望着他,他于是又补充:“但你必须毫无保留地相信我。”
老实说,这话让我有些失笑。
我们俩搭档近十年,一路生死与共,甚至尝过彼此的血液,无数次把生的机会留给对方。他却还在以要求的手段,希望我给予他毫无保留的信任。
我再次朝他点了点头,并且毫不犹豫地,用口型对他说:“好的。”
06。
电子手表泛着荧光,显示我们已经连续走了近六个小时。
成年人正常的步行速度是五到七公里每小时,为了保存体力,我们走得并不快,距离上一次出发,大概又往西北方向前进了三十公里出头。
“要不要休息一会儿?”叶修回过头来,问我。
这条路太长太远了,不止是我,连他也走得有些烦躁。
我点了点头,我们就席地坐下来,我从登山包里拿出水壶,又摸了一包压缩饼干扔给他。
他抬手接过,一阵暗风拂来,把燃烧的火把掠得微微闪动,晃出一蓬绒绒暖光。
墓道里又空又凉,手电的发散光效果不如火把,我们一路点着明火走过来,好歹煨着一股热,不至于觉得冷。
“这个墓道有点不对劲,”叶修一手端着火把,拿牙齿撕开压缩饼干的包装,轻声说,“你发现了吗?”
——我当然发现了。
这三天里,我无数次仔细打量这条简单空旷得近乎诡异的墓道。
它不过四五米宽,还不到两人高,本身这一点就足够奇怪了。古时候的王室陵墓,大都修筑在墓主人生前,为了死后风光抬灵,墓道通常会留得堂皇宽敞。即使这位南诏公子是死后下葬,这条墓道也显得太过于寒酸了。
其次,我们已经在在这条墓道里走了三天。之前探穴的时候,我和叶修得出了共同的结论,这个墓穴是西南一带的陵墓里少见的轴对称方形,寝陵居于正中,东西两方耳室对称,主墓道作为中轴,直贯整个陵墓,最北边就是被我们凿穿墓壁的那个石室了。
汉人爱讲究天圆地方,周正刻板,少数民族则随意得多,但即便如此,也没有任何迹象表明,这个墓穴里还藏着这样的一条墓道。
且不说一千五百年前的古南诏国,有没有人力物力,来开凿出这样一条南北惯纵的漫长墓道,就按照这几天我和叶修的行进速度,我们应该马上要沿着这条千余年前的古道,进入大理州的境内了。
大理,古南诏十几代不曾改变的都城。
如果这条墓道是为了让这位埋骨他乡的公子生魂归来,南诏王又为什么不直接把爱子的遗骸运回故土安葬?
这座陵墓看起来毫无机关,处处都简单到一目了然,却又处处透露着诡异。
实在是太古怪了。
07。
时间已经接近午夜,墓道里暗无天日,人的身体机能却还在司职地运作。
我们吃完了饼干,又坐了好一会儿,都感到有些疲倦,叶修点燃一根蜡烛,小声询问我:“你要不要睡一觉?”
摸金门人几千年来的讲究,人点蜡,鬼吹灯,我们下斗三天,没有遇到任何险情,却丝毫不敢掉以轻心。
身置墓穴里,处处危机四伏,两个人是不能同时休息的。
我想了想,也不推辞,于是用手语告诉他,让他三个小时之后叫醒我,由我来守下半夜。
叶修点了点头,一手仍举着火把,另一只手握住蜡烛微微倾斜,泼了一些蜡油在地上,好将烛身稳住。
墓道里实在是太空旷了,我们俩为了省着体能,都没有再动作,一时间火把明灭影绰,蜡烛微光闪动,森森的冷风仿佛顺着四面八方,直往人骨头里渗。
我拉紧了身上的外套,迷迷糊糊正在阖眼,只见叶修脸色陡然一变,低低喊了一声:“蓝河。”
我疑惑地望向他,他再开口时,声音已经有些喑哑了:“你看火。”
墓道里一直有风,两簇燃起的火苗,也一直都在微微跳动。
他的情绪变得太快,我有些惑然,望了望他手里的哔剥燃烧的火把,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。
可再一看摇晃的烛火,又顿时心头一冷,连半分睡意也无了。
明明是在同一个走向的墓道燃烧起来的两蓬火,火把的火焰被风拂得微微偏左,而蜡烛的火焰,竟然是朝右跳动的!
我背后几乎要渗出冷汗来。
——这股诡异的风,到底是怎么吹的?!
—待续—